【金宇澄】《慈悲》帶給我一種苯酚的味道

2016年12月09日09:45 來源：上海作家網 作者：上海作家網 點擊: 次

剛才楊揚老師談到路內這部小說，有種接近電影的一種寫法，但是我讀路內這個小說，包括看了他的《少年巴比倫》的電影，我覺得他這一次小說給人的感覺，是少有一種體驗，他里邊經常會有一種苯酚的味道，他在第29章中說過叫骨膠車間不掙錢，我覺得好像整個他描繪的工廠就像一個怪獸，甚至于像一個監獄的感覺。

因為在《少年巴比倫》電影里邊，一開始大家反應要爆炸的集體逃跑，但是也跑不到哪里去，在《慈悲》里邊，他經常的會提到這種味道，但是這個味道如果說像是楊揚老師剛才講的，電影里邊沒有辦法表現小說濃重的氣味對毒物的影響，因為我也在工廠里面工作很多年，但是我化工廠沒有工作過，所以剛才吳老師說這是一個會被人記住的小說，我也是永遠忘不了這種環境下長期的工作，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監獄，那是有一種荒誕感，這是小說給我的印象，包括這里頭有一個女主角，就是玉生死的時候，路內寫了一句非常簡單的話，苯酚的味道，芳香撲鼻，在前邊的部分我發現他一句話，苯酚實際是用來掩蓋尸體的味道，所以一個是苯酚的味道，另外一個是骨膠車間，骨膠車間里頭有一個我自己平常經驗中沒法體會的，里頭有一個寡婦，好幾個男人喜歡她，但這個女人身上有一股惡臭，因為她是在這個車間里邊勞動，但是在傳遞這么復雜的一種感覺，我閱讀當中從來沒經歷過，又是一個有吸引力的女人，但是她又是渾身惡臭，相互兩個人跟他有關系，這個女人最后跳到污水池里自殺，這種提供給你的陌生經驗是我閱讀到現在沒有體會過，這是一個關于氣味。還有死亡的處理上面，他里邊所處理人物的死都是非常簡短的一句話就死了，非常節制的一種方式，我覺得里邊的人，這個工廠里邊的人，包括水生一直在說，哪怕在燒紙元寶的時候，他們也說我們要符合工作流程，所以里邊的人都是在為一個共同的規則在做事，等于已經異化的這么一個狀態下，雖然他有很多元素都是腳踏實地的，但是一直提供給你的是一種荒誕感，你進了這個工廠，好像你就是關在里面也出不去了，最后水生哪怕他到外頭開了四個苯酚廠，他一輩子就脫離不了百分之一開始進入的狀態，這是一點。我當時看了這個，我覺得這個小說給人一種荒誕的感覺，而且是路內有意在這么一個腳踏實地的基礎上，他要寫出這么一種脫離不了，因為他在《少年巴比倫》的時候，他的結尾是離開了這個地方，但是在慈悲里邊的結尾，好像是捧著師父的骨灰，還是在這個地方徘徊，這種改變原先要脫離，我記得電影里面坐在火車上我要離開這個地方，在《慈悲》里邊進一步工廠的陰影，等于說可以把幾代人全部籠罩在里邊，這是讓人非常費解的，而且是非常震撼的一點，因為今天大家講了很多，所以我就簡單講這些。